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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股配资 穿戴甲火爆 我都亏本了:“创业的人 比买的人还多”

  作者:王晨婷

  要说2024年爆火单品,穿戴甲当仁不让。

  各色各样的穿戴甲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“年轻人做穿戴甲,月入八万。”类似的故事,让低门槛、小成本的穿戴甲行业迅速成为火热的新兴行业,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参与创业。

  作为上游的生产商、代工厂老板们,喜提宾利、年入百万的故事不在少数,但在社交媒体上搜索“穿戴甲创业”,避雷、被坑的失败帖子却占到更多的页面。

  “说穿戴甲是蓝海,那都是卖课的炒出来的。”一位业内人士付二(化名)告诉时代周报记者,2023年初,穿戴甲尚是新鲜的概念,有一批做知识付费的团队开始大肆宣传穿戴甲的市场前景,吸引创业者投入,并在两个月卖出800万元的“课程”后迅速转向下一个项目。

  “当时的学员基本没有做出来(大生意)的。现在看到宣传穿戴甲是风口的,几乎都是当初传下来的。”付二说。

  社交媒体上大量的“爆单”帖子,最后往往指向招代理或卖课。(图源:网络截图)

  在“蓝海”的吸引下,一批批渴望“搞钱”的年轻创业者涌入穿戴甲行业,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预期般“在风口上起飞”。几个月热情满满的尝试后,许多人选择放弃,黯然离场。

  “穿戴甲,现在就是创业的人比买的人还多。”已经离开了穿戴甲行业的付二总结说。

  在东海县打包穿戴甲的批发商们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谁在卷低价?

  “别卷了!到底是谁在卖9块9啊!”

  2023年5月,95后小余偶然听说了穿戴甲。时髦又方便,进货价十多块,还能轻松卖上50元。虽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,但厌倦上班、一心只想搞钱的她,还是下决心开始将穿戴甲当作副业。

  “我周末还跑去东海看货,对比了好几家店。那边的老板确实很热情,亲自开车来接待我,包括有一件代发的服务,手工的质量看起来也还可以,批发价10-20元左右,当时就比较有信心,先拿了两三千块的货回来。”

  东海穿戴甲一条街上的店铺(时代周报王晨婷/摄)

  小余选定的主战场是种草平台。她分析过市场,大部分穿戴甲的市场售价在30-80元,最终选了质量稍微较好的厂家发货,定价分成39.9元、49.9元两种。

  运营并没有小余想象得那么简单,“光是拍照修图就累死了。”更夸张的是其他商家的定价——部分商家为了前期跑量,几乎不赚钱地进行售卖。

  据小余观察,到去年底,小红书上穿戴甲的价格比年初调研的时候普遍下降了10来元。

  即使小余一遍遍地在评论区留言,9块9的肯定是质量不佳的机械甲,不是自己这种手工穿戴甲,但依旧有人想要更低的价格。“感觉市场被搞坏了。”小余说,她将定价降到29.9元,销量依旧没太大起色。

  热情开始被消耗,平台更新频率下降。小余决定及时抽身。

  直播间里的“别问就是9.9”。(图源:网络截图)

  “算了一下,最终亏了两千元左右,其实也不多。但投入的时间成本是难以计算的。”小余对时代周报记者说。

  面对依旧堆积在家里的库存,低价清货是最后的办法。当小余最终把网店里的款式价格调到9块9时才意识到,当时“卷死”她的,或许就是创业失败的那群人。

  在线下商场,穿戴甲却能卖到359元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“没见过售后这么复杂的”

  除了“卷”低价,穿戴甲行业的另一“卷”在售后。

  做穿戴甲,东海人芸芸有先天优势。日出成品穿戴甲约40万副,占全国穿戴甲市场七成以上,连云港东海县已经成为国内穿戴甲生产最大集聚地。

  大四回家,芸芸觉得老家几乎改头换面。“以前我们这边都是做水晶为主的,乡镇也基本上是水晶的代工。现在一下子冒出来很多做穿戴甲的,我妈的朋友都跑去穿戴甲工厂里做代工了。”

  芸芸的妈妈是网约车司机,她更能感受到这个城市在短时间内的变化。

  “以前来的外地人都是去水晶城,现在基本去穿戴甲一条街,或者穿戴甲工厂。”她记得自己拉过一个来自广州的女孩,订了130多万元的货,听说她的网店爆款穿戴甲卖出了7万副,每幅利润几十元。“你自己算算,这能赚多少钱吧。”

  东海有大量待业女性进入穿戴甲行业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在妈妈的鼓励下,芸芸开始尝试搭建网店。从附近的穿戴甲工厂拿货极其方便,几乎不用自己囤货,消费者对于“连云港发货”的穿戴甲也有天然信任。

  起初十分顺利,开店前两天就有订单成交。但最大的问题出现在售后。

  部分东海厂家的“一件代发”服务中,货物的残损比例较大;加之是手工穿戴甲,客户对产品不满意是常有的事;甚至由于穿戴甲的可重复使用特性,有人在几次试戴后选择退货。

  在社交媒体上也有类似的吐槽:“某家店铺只是掉了一颗钻,就重新发货给了一整副。有客户因此希望我也给她重新发一整副。”

  在深入过多个电商行业的马先生看来,穿戴甲是售后极其复杂、极其繁重的行业,需要卖家有很好的耐心和投入。

  失去耐心的芸芸开始无视售后,堆积的退货让她抓狂。差评越来越多,芸芸最终选择关店。

  和早年更多东海人的选择一样,芸芸和朋友一起到了境外打工。“家里还堆着不少货呢。”芸芸妈妈说。这也几乎是每个失败的穿戴甲创业者的故事结尾。

  不少创业者最终只能选择清仓。(图源:网络截图)

  Top3店铺的飞速陨落

  相比于第一次尝试创业的小余和芸芸,马先生并不是“小白”。

  在接触穿戴甲之前,他做过内衣、男装的直播,在各个品类内都做到过前几名,也有专业的运营团队和主播团队。早在2022年5月就开始接触穿戴甲,马先生的团队是业内较早开始在电商平台做穿戴甲直播的。

  “当时就是很好做。穿戴甲第一次试播卖了800元,第二天营业额就有2500元。”两个月后,因为不满意商家“一件代发”的品控,他选择了囤货并且自己二次包装。

  品控提升了,但囤货就意味着更大的成本和投入。“穿戴甲对于新品的要求太高了,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。我们的仓库里常年躺着30多万元的货,每天还有一两万元的货要进来。最后的结果可能是,要么爆款来不及到货,要么有些款式卖不出去。”

  利润额保持在30%-40%,一度冲到过品类前三,马先生的团队看似运转良好。2022年底,他囤下20万元的货。与此同时,因为疫情致使直播中断。到2023年初,团队重新开始直播时,市场已经大变样。

  东海工厂里的穿戴甲“成功学”(时代周报王晨婷/摄)

  “20万的这批货,我的进价平均是17元,但到了2023年初,很多批发商家开始12元、15元地往外卖。就是卷,市场直接崩掉了。”他说。

  据马先生观察,2023年初,当时知识付费营造出来的产业泡沫也开始出现,大量创业者涌入所谓“蓝海”的穿戴甲行业。商家变多,店铺数据进一步下滑。到今年初,甚至有头部主播的店铺销量缩水到巅峰时的一成左右。

  店铺数据下滑,加上公司层面的变动,马先生的穿戴甲项目在2023年5月宣告失败,“囤的那20万货还砸在手里”。到了年底,不甘心的他又尝试新进一批货,又一次砸在手里。“前后大概亏了小一百万吧。”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。

  几乎每个源头厂家都有数千个穿戴甲款式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但回头来看,他依旧认可穿戴甲是一个好的项目。

  “其实穿戴甲是个好产品,只是现在市场不规范太乱了,表面光鲜泡沫很大,入场商家抗风险能力低的话,会‘死’得很快。小白也不懂用什么模式去做,很容易变成混乱市场的炮灰。”马先生说,希望自己的经历能给创业者们“避雷”,切忌盲目投入。

  记者手记:穿戴甲背后的男生和女生

  在东海的路上,我在寻找恩朵。

  被视作“美甲平替”的穿戴甲,正在掀起潮流。作为全国最大的几个穿戴甲供货商之一,东海县恩朵美妆有限公司,法人姜恩朵。像是韩剧女主的名字。

  东海县恩朵美妆有限公司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接待的小哥叫毛毛,恩朵公司的负责人。高、壮,96年。聊起穿戴甲的生意经,他并不太耐烦,“就是很简单,有一点商业头脑就能赚钱”。

  这栋三层小楼里,除了毛毛,很少能看见男性。在加工台前,是伏案画甲的年轻女性们。在衣服外套着围裙,手边堆着未加工的甲片、甲油胶、钻、光疗灯,和十几副已完工的甲片。

  在提问之前,她们已直截了当地自我介绍:“我们都是宝妈”。

  穿戴甲基地里画甲的女性工作人员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在一些媒体稿件里,她们被称为“江苏县城大妈”,引领了“北美辣妹”指尖的潮流。对她们来说,在家附近,时间自由,做一副5-10元。这是个好工作。

  美甲师完成的穿戴甲片们,以及其他各地代加工者完工后寄来的甲片,还要经过质检室的把关。

  两条长桌拼成的工作台,顶架上粘了白色日光灯管。一屋子十几个女性坐在长桌两边,没人在玩手机,她们忙着将甲片重新包装。

  穿戴甲基地里,负责质检的女性工作人员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“每月工资三千八。她们画的好赚得更多。”坐在门边的姐姐对我说。“我今年45岁,年纪大了,(工作)难找,以前就自己种种菜。这里挺好。”她指了指对面的阿姨,“除了老板妈妈,我年纪最大了。”

  “亲自上阵”的老板妈妈笑了笑:“我也没别的事情做。”

  发货的仓库里,同样是一屋子女性,比例超过9成。但几乎和东海“穿戴甲一条街”上的所有商家一样,主理人是男性。

  穿戴甲协会的负责人,同样也是一位男性,他在采访中说,东海几家头部做穿戴甲的,老板都是男性。“不是说歧视或者什么,在款式设计,一些精细的东西上,她(女性)可能更有优势。但一旦涉及到企业发展或者说管理方面,男性可能还是有优势一点。”

  这位负责人在当地报纸妇女节宣传巾帼力量时说:“目前新成立的东海县穿戴甲协会共有110名会员,其中将近一半为女性。”

  穿戴甲一条街上,负责打包的女性工作人员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回到恩朵。坐在电脑面前的“核心成员”,是一位健谈的女孩和一位腼腆的男孩。

  00年的女孩,幼师专业毕业,留着卷卷的短发,一张可爱的圆脸。气氛热烈地聊了一个小时,她给我贴了最新爆款的穿戴甲。

  “这里都是女孩子。”她对我说。

  但老板是男的,为什么会这样呢?“我也不知道。都这样吧。”她有些沉默了。

  我问怎么在稿件里称呼她,“不要写我的名字吧,”她说。

  “我要写的。我叫陈诚。”坐在小板凳上的腼腆小哥说。

  00后女孩给我贴的穿戴甲。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走到楼下,刚贴的穿戴甲已经掉了一个,回头却也找不到在哪里。刚才的00年女孩通过了我的微信申请——欧尼姜,韩语里的“姐姐”,啊,姓姜!

  我:你是姜恩朵吗?

  00后女孩:不,那是老板的妈妈。

  恩朵(图源:时代周报记者王晨婷/摄)

  我才想起来。那个坐在灯下的母亲,鼻梁上架着粉色的老花镜,垂下两条挂绳。快速地将卡纸片上的穿戴甲一片片扯下来,重新粘到透明盒子里。

  我当时问的是:儿子生意做得好,开心吗?

  恩朵笑了笑点头:嗯美股配资,很骄傲,很自豪。

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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